周正龙有权保持沉默，法律不能没有声音 ——杨宽兴

老船长

2008年2月4日，借助春节假期和南方冻灾的掩护，陕西省林业厅在陕西省政府办公厅的通报压力下，终于针对纸老虎事件向公众发出了一份“致歉信”，该“致歉信”称2007年10月12日的新闻发布会“既未按规定程序履行报批手续，也未对华南虎照片拍摄情况进行实地调查，在缺乏实体证据的情况下，就草率发布发现华南虎的重大信息，反映出我厅存在着工作作风漂浮、工作纪律涣散等问题”，但在这种避重就轻的自我批评过后，陕西省林业厅并未进一步就镇坪农民周正龙所摄华南虎照片的真伪作出判断，而是把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推给了身份不详的“国家专业鉴定机构”，这一推卸责任的做法表明无论陕西省政府还是陕西省林业厅都没有勇气承担他们应负的行政责任，因此，这种道歉的诚意是令人怀疑的。由于致歉信并未正面回答纸老虎事件关注者的疑问，有理由认为，其目的只是为了挽救当地政府彻底崩溃的信誉而已。

除了这份简短的致歉信，陕西省林业厅并未向我们提供有关纸老虎事件的更多信息，此前有关媒体关于陕西省林业厅副厅长朱正龙被停职的报道也无法得到官方证实。那么，这位曾声称华南虎照片如果有假就辞职的副厅长如今是否已经兑现其诺言呢？《北京晨报》的报道说：“接受采访的陕西林业厅相关人员给予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答复：‘只要鉴定结果没有出来，就没有办法说真假问题，处分、辞职也就毫无意义了。’”

官方显然还要把文字游戏继续玩下去。对此，我作如下猜测：一，先承认信息发布的“草率”再接受“国家专业鉴定机构”的鉴定结果（不用说，这次的鉴定结果将显示照片为假），既可表明官方的“科学”态度，又避免了官方因态度转换过快而造成的窘迫；二，就象借助春节假期和冻灾良机发布致歉信一样，“国家专业鉴定机构”的鉴定结果是可以择机而出的，我想那一定会是一个最不容易引起公众反应的时机选择。

官方的策略准备如此充分而精致，立场显然并不是站在打假者一边的，更谈不上对打假者的支持。纸老虎照片的“版权”所有人对此周正龙心领神会：“他们道歉是他们的事，我的照片就是真的，为什么要道歉？”当记者向周正龙发问：“之前已经有专家对你的照片进行过鉴定，认为照片上的老虎不是真老虎，你仍然坚持是真的？” 周正龙回答说：“你要这样说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信息时报的报道称：“随后，周正龙挂断了电话，不再接听。”喜欢出风头的周正龙最后时刻终于选择了沉默，他有权利这样做，正如他可以兴高采烈地参加电影发布会，也可以担任某马戏团副团长——别说面对记者的提问他可以否认和沉默，即使面对警察和法官，他同样有权这样做。

与周正龙不同，在年画虎照片被网民抖出后，纸老虎事件的其他当事人大多早已沉默，从一再为周正龙照片背书的陕西省林业厅官员到高喊“盛世出猛虎”的镇坪地方官员，一夜之间便从公众视野中消失了。这样的沉默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正如香港影星陈冠希先生含混的道歉录象止息了艳照真假的争论，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化妆水丰胸药护手什么面膜补水效果好美白什么滋润最好好哪种男士香水好陕西地方官员的沉默也应该止息有关纸老虎照片真伪的争论。

但迄今为止，纸老虎照片的真伪并无“定论”，理论上说，在“国家专业鉴定机构”的鉴定结果出来之前，断言周正龙照片为假仍有诽谤之嫌。这是因为，除了与此事其实并不相干的“国家专业鉴定机构”之外，所有的权力部门都放弃了自己的责任，而纸老虎照片的造假者面对公众的质疑，也没有表现出做为一个人的基本良知和荣誉感。行文至此，不禁为香港艳照门的当事人惋惜：如果秉承死不认帐的周正龙精神，对所有网络照片予以否认，又该由谁来裁断照片的真真假假？看来，香港人还是太老实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谴责周正龙等人在陕西林业厅发出“致歉信”之后的沉默，我们只能谴责他们此前的造假行为和造假被揭露后的死不认帐。现代法治的一个原则是任何人都不必自证其罪，即使是在法庭上，当事人也有权保持尊严和辩护的权利——如果说此前的造假行为是以丧失个人尊严为代价的，那么，法庭之上的尊严是恢复其人性的必要条件。

但造假者（严谨一点说，是造假嫌疑人）的沉默不代表社会舆论和法律的缺位。允许他们保持有尊严的沉默并不意味着社会及法律可以同时陷入沉默，相反，我们应以绝不沉默的态度寻求造假事件的真相，使有关责任人最终承担应负的法律责任。在这一点上，以网络为信息枢纽的民间社会已经做得十分成功，尽管尚未将具体造假过程的细节揭示出来，但众多网民已通过各种证据和推理将造假者的谎言揭穿。

缺位的只是权力和法律的介入！

由纸老虎事件掀起的渲染大波持续已有三个多月，但在这三个多月时间里，上至国家林业局和陕西省政府，下至陕西省有关司法机关，均对事件表现得十分超然，似乎他们只是一个个不相关的普通旁观者，陕西省政府办公厅对陕西林业厅的通报批评也仅仅指责其违背了新闻发布制度，而未对纸老虎事件责任人造假、贿赂、诈骗等犯罪嫌疑表明态度。

这是可耻的失职行为。作为必须走上审判庭的犯罪嫌疑人，造假者固然有权保持沉默，而权力的沉默则会使造假者逃脱法律的惩罚，最后使纸老虎事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应该看到，纸老虎事件的核心问题不是新闻发布制度，而是其中隐藏的各种犯罪行为，陕西省林业厅的真正责任不是“草率”，而是对权力的滥用和不诚信行为，而网民揭示纸老虎照片造假的动机并非影象领域内的智力游戏，而是试图通过对造假者的揭露维护法律的尊严。在民众迫切等待造假事件真相的时候，如果造假者和法律一同陷入矜持的沉默，那么，民众将会失去讨论纸老虎事件的必要信息，没有舆论的推动，我怀疑造假者是否会受到惩处，这无疑是对造假者的保护。

因此，当造假者策略性地鸣金收兵的时候，我们迫切需要听到法律的声音，否则，法律便会成为犯罪嫌疑人的同谋。很显然，具有行贿受贿、造假诈骗等嫌疑的纸老虎事件应是一个刑法领域内的公诉案件，此时此刻，权力部门和法律机关应该迅速展开对造假行为的调查，再没有任何理由装聋作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