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一夜（最后修改稿）

绿茵舞步

入夜的北京华灯纷纷，忙碌了一天的上班族们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窝。公车站、地铁站也都趋于宁静，钢筋和混凝土所构筑成的城市在灯光的辉映下也露出了白日里难得一见的温情。可更多的却是一种已被融入人们心中的迷离和欲望。
　　夜行的人们或三五成群或成双成对，与白天不同，他们大都让自己的灵魂回归到一种纯粹的原始。去放纵、去沉醉，让自己的心彻底冲破沉重的压力，寻找片刻的真我。
　　我也不能例外，毕竟，我也只是众多凡夫俗子中的一个。我也一样需要放纵，需要沉醉，去寻找早已面目全非的那个我。我象个伪装的幽灵，轻飘飘得走进了一家名叫“午夜幽蓝”的酒吧。我喜欢蓝色，也喜欢幽暗，而兰色和幽暗在午夜时分相逢，更象是诱起了心底某个角落的某种冲动。
　　我是这家酒吧的常客了，从经理到酒保到服务生，几乎没有我不熟悉的。一进门，我的眼睛还在搜寻合适的座位的时候，一个吧妹就迎了上来。
　　“哟，好久不来了呀，又被哪个情缠住了？”
　　“这说哪话呢？有你在，我还有心思去找别的？”说着，我伸手在吧妹浑圆而富有弹性的屁屁上拍了一把。
　　“上班呢，别那么没正经。”吧妹瞪了我一眼，虽说表情倒有点怒目而视的意思，可眼中的秋波却流动着暧昧和挑逗。
　　我在幽暗的灯光下环视了一下整个酒吧，到处都是形形色色的人，显然已经没有了可供我选择的地。我只好在吧台前坐下，吧妹立刻送来两瓶嘉士伯。我顺手操起一瓶一饮而尽，脸上微微有些发热，然后又拿起另外一瓶，缓缓的把酒液倾倒在地上，地上的啤酒缓慢而有节奏的流动着，宛如一条生命的河。而后，我点上两根烟，一根叼在我的嘴上，一根放在烟灰缸上，静静的自燃。
　　吧妹用一种仿佛不认识我的表情看了我一眼，估计因为她在工作，因此也就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过来询问。毕竟，此时此地，我是客人。
　　我手上的烟快抽完了，而烟灰缸上的那支也渐渐燃尽，烟的寿命虽短，可和人的生命何其相似，散发着自己的光和热，加上味道各不相同的烟雾，等烟燃尽之时，就是一个终结......
　　我又要了四瓶啤酒，今天晚上，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灌醉，然后找个女人，把自己身体里所有的情绪都释放出来，吧妹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我和她的男欢女爱完全是我俩的私交，而不是她的职业，今晚生意很好，她肯定是脱不开身了，看来我只能另寻目标或者花钱买乐了。
　　“先生，一个人喝酒吗？”一个女人鬼魅般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我的身边，声音，却如天使一样动听。我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长发，似乎染成了红色或者别的什么颜色，或许没有染；很薄的白色短棉衣里穿着黑色的不知什么质地的高领杉；黑色的短裙，肉色的丝袜，黑色的高筒靴。从她的穿着和口吻上，我的第一判断就告诉我她绝非良家女子。
　　我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身边的吧椅，她刚坐定，我把一瓶啤酒推到她面前：“一夜，什么价？”
　　女人轻轻一谔，不过表情很快恢复了正常，虽然只是转瞬即逝，还是被我捕捉到了，四只眼呢，不是白玩的。
　　“包夜2000。”女人喝了一口酒，回答。
　　“贵点吧？”我又点上一根烟。
　　“我是大学生，这价不算高，不过和大哥第一次见面，就当交个朋友，可以商量。”
　　“大学生？”我一楞，我上学那会就知道学校里有女生在外坐台，近几年来，网络上有关大学女生为金钱出卖肉体的报道更是屡见不鲜。可我实实在在的遇见，今儿个却真是头一回，我不禁看了她一眼，确实是个漂亮女孩，语言和身体虽然流露着些许烟花之气，可脸上却找不到一点风尘之色，甚至还带有几分幼稚的书卷气。
　　“学什么专业？”我本来想问她是哪个学校的，可随即就把话转了过来，干这行的，对于自己的身世背景还是比较讳于人言的。
　　“国贸。”女孩从包里掏出一盒烟，拿出一支，用纤细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点燃，动作熟练而幽雅。
　　我瞟了一眼烟盒，茶花。这盒烟未被掏出的时候，它的旁边或许就躺着一盒杜雷斯和者杰士邦。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我轻轻念着茶花烟盒上所写的那两句诗。
　　“您也抽茶花？”女孩的话京味颇重。
　　“抽过几次，很淡。”
　　女孩笑笑，无话，大概是在等着我是否要带她去开房的决定。
　　“走吧。”我冲女孩扬了扬下巴，把一张百元的钞票放到吧台上，先走了出去，女孩也匆匆跟了出来。
　　天空还飘着零星的雪花，这是2006年的第一场雪。灯光下，点点的雪花似乎都清晰可见。
　　女孩就在我的身边，看的出，她有些冷，今年的北京气温比往年低些，几乎很少会有女孩子穿的象她那么单薄。
　　我伸手拦了一俩TAXI，和她一起坐在后排。
　　“石景山。”我对司机说。话一出口，我猛然发现自己的口音竟然也京味十足。全然已无了那似乎已被我遗忘的乡音。捷达车奔驰在午夜的北京城，各种各样的灯光都不遗余力得展示着首都的繁华。二环路上车依然不少，都市的夜归人，真的很多。
　　车到复兴门，司机随手打开了CD，车厢里顿时响了熟悉的旋律，继而是一个男人似乎永远都在游走在跑调边缘却从不走调的声音。
　　陈升《北京一夜》。
　　这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曾几何时，我也希望自己能铁衣锁甲，真真正正做一名北方狼族的男儿，可是，可是......太多的可是，纵然我真的是一匹来自东北的老虎，也也早已被岁月磨去了锋利的尖爪和利齿，成了一只只会摇尾乞怜看人脸色的狗。
　　心事，往事，一件件，一桩桩，都在有些凄冷的旋律中荡漾开来，我的童年故事，我的少年时代，还有我的青春岁月，一段段残缺的记忆碎片在我脑海中随意的飘荡，仅仅一首歌，就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我一时还沉浸在往事的翻涌中，竟然连司机问我在哪停车都没听见，直到女孩用了些力气推我，我才被拉回到现实。
　　“别停了，绕一圈二环，再到前面天桥那停。”
　　司机一楞，随即就是一脚油门，这种好活，对他们来说可是很难遇见，既然遇见了，还能不赶紧走。
　　“受累把《北京一夜》循环放。”我又对司机说。
　　“好咧。”司机答应一声。
　　我旁的女孩瞪着美丽的大眼睛看着我，她真的有些不理解我了，岂止是她，我自己都有点闹不明白自己唱的是哪一出了。
　　《北京一夜》的旋律继续飞扬着，我的思绪也越飘越远，我下意识的把女孩搂自己。她也很配合，温顺的滑进我的怀里。一丝暖意轻轻袭上我的心头。按理说我和她之间只是金钱与肉体之间往往被人们痛斥为肮脏交易的一种行为，可我真的觉得很温暖。
　　二环上，灯火阑珊，由于是夜间，车开得很快，路旁的建筑物也以很快的速度向后飞驰。陈升的声音仿佛是从午夜的收音机中传出来，歌声与北京的也色交错游走在我的声辩，迷茫，又似乎是空洞。我想起了我曾经爱了多年的那个女孩子，爱爱恨恨了那么多年，现在想来，却怎么也找不到当年的那份心悸。眼前怀中的女孩似乎幻化成了一个渴望已久的爱人，她的轮廓忽然模糊，只有种温存我心的触动，我不由得搂得更紧了一些。
　　北京的夜景固然是美丽的，可我的视线却渐渐萎缩，以至于小小车厢中的人也看不清楚。下午所得知的那个消息此时几乎完全占据了我的心扉，虽然只是一个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生命的悄然逝去，可毕竟是一个生命，一个曾经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的生命。而现在，他真的已经竟成了各种原子和离子组成的肉体。
　　好吗效果好的祛痘产品哪种好好用淘宝网男装眼霜去角质产品哪个牌子的好推荐什么身体滋润最好伤感与失落如同印度洋的海啸班震撼着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我完全被这种情绪控制了。
　　我没有意识到车已经到达了我的终点，我没有意识到女孩在用她温暖而修成的手指拭去我脸上的泪痕。
　　良久，我才从现实的梦境中走出，车，早已经停了，女孩的手也停留在我的脸庞，轻轻的抚摩着有些凉的脸
　　我扫视了一车窗外的环境，然后对司机说：“哥们，对不住，多钱？”
　　司机放下手中的报纸，“哥们今一定有什么不痛快吧？凡事看得开点，这年月，人活着不容易，不能把什么事都往心里去。您就给我50块钱油钱完事。”
　　“别介，该多少是多少，您也不容易。”
　　司机呵呵一笑，“人啊，凡事不能总为自己想，钱有多少是个够啊，差不多就得，麻利的，50。”
　　我不再说话，掏出一百扔到了前座上，然后拉着女孩迅速下车，不顾司机的呼喊，匆匆而去。
　　女孩和我并排走着，我拉着她的手，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就象是我是她男朋友，她是我女喷有那么自然，自然地我几乎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和她的职业。
　　我拉着女孩一步一步走上天桥，每一步都很重，很慢。仿佛要用出跨越一个世纪的力量。
　　终于走上了天桥，由上至下，京城的夜色又别有一番风景。我无意看风景，双手凭栏，遥望远方的天空，数天之前，我就是在这个地方和那个人相识。
　　女孩仍然在看着我，她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大寒时节，天气很冷，她全身都在轻轻的颤动着。
　　我游走在对那个人的点滴回忆中，完全忘记了身边这个已经冻得很可怜的女孩子。一颗流星掠过天际，我的心也随之一凛，我这才再次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我回头看到了正在风中瑟瑟发抖的女孩，立刻脱下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女孩感激的望着我：“你，又哭了......？”
　　我摸了摸脸颊，泪已成冰。
　　“我来这里是怀念一个人，他今天下午刚刚离开这个世界。”
　　“你的朋友？”女孩有些谨慎的问。
　　“不。”
　　“亲人？”
　　“不。”
　　“好朋友？”
　　“不，只是一个和我喝过几次酒，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女孩的眼睛更大了，我的答案现在出乎他的医疗。
　　“他只是一名建筑队的普通民工。”
　　女孩轻轻的“啊”了一声。
　　“我在半个多月前的一天在这个天桥上遇见他，也是一个夜晚，他站在这里望着远方的灯火，看了很久很久，我很奇怪，就过去和他聊了起来，知道了他经常会站在这里看一看城市的夜色，因为这所有的建筑物都是他和他的同行们一点一点建起来的，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流着他们的血与汗，而这个城市，却没有一点属于他们的世界，他们所遭受的只是白眼和鄙夷，只有在夜间无人的天桥上，他才能找一点城市建设者的骄傲和自尊。”
　　我停了一下，点上两根烟，一根自己抽，一根放在栏杆上。
　　“就这样，我们认识了，我在他的工地一起喝过几次酒，他喝酒很凶，似乎总想让自己喝醉，他说他在北京待了很多年了，可从来没有进过酒吧，不知道都市里人喝酒的地方是什么样子......我说我一定辉带他去看看，今天，我就是去找他，想和他一起去酒吧，可是，就在今天上午，他不小心从手脚架上摔了下来......”
　　我的故事讲完了，烟也燃尽，烟灰轻轻的飘着，犹如风中飞絮......
　　女孩的眼眶湿润了，看得出来，对于这样的故事，她也很受感染，人总是有感情的，即使她是一名为金钱出卖自己身体的人。
　　“你是个好人。”女孩向是在对我说又象是自言自语。
　　也许她真的是自言自语吧，可我还是接了她的话：“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是好人或是坏人，起码我并不认为我是一个好人，其实好是什么，坏又是什么呢？”
　　我的话也有点自言自语的味道。
　　“让我抱抱你好吗？”女孩说。
　　我一错愕，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这代表什么？虽然我已经快把她的身份遗忘，可我至少还知道，她对我来说是一个陌生人，但我也没有更多的去想，而是点了点头。
　　女孩缓缓伸开双臂，好象一只初次起飞的雏鹰，有些胆怯，有些兴奋，所有的动作都象电影中的慢镜头，而我，动也没有动，等到女孩的双臂轻柔的绕过我身的时候，一种久未有过的感觉缓缓拥来，同时，一份真实的存在和一股暖流也慢慢沁入了干涸的心田。
　　女孩就这样抱着我，她的整个身体都依偎在我的怀中，我始终没有伸出我的双臂去搂住她略显单薄的身躯，并不是因为她是一个出卖自己身体的人，只是我的双手似乎已经融化在黑暗之中，想要伸出手却辨不清方向。
　　良久，我们从联体婴儿的状态中分开，她轻轻吻了我一下，我已经冻的通红的脸庞也仿佛得到了天使的眷顾班荡过一丝春天的气息。
　　我没有带她去开房。而是把她带到了我凌乱的窝，这是我第一次带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回家。
　　客厅和卧室的灯都已经坏了很多天，我打开火机，拉着她的手摸索着找到了我的床。
　　我习惯性的脱去外衣，倒在床上，双眼努力地的去适应这黑暗，女孩说要洗澡，我还是点了点头，黑暗中，不知道她看没看见，反正她还是去了。
　　我的周围又恢复了宁静，只有耳畔流淌着哗哗的水声，忽然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个女孩，我现在已经无法把她和妓女或者卖身等字眼扯上任何关系，此刻，在我眼中，她不过是一个未谙世事的小女生。我随手打开床头的音响，借着指示灯那幽幽的光亮，翻到一盘CD。
　　《北京一夜》，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只想听到这首歌，忽而，我又起身，从钱夹里拿出2000块钱放到桌上，然后又躺回床上，让陈升的声音肆意侵袭着我的听觉神经。
　　不知道是听到第几遍的时候，我所有的感官都开始麻痹，恍惚间，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带着些湿润，带着些欲望。
　　我麻痹的五官顿时清醒了许多，拉过被子盖住了这有些刺眼的尤物。
　　女孩侧过身搂着我，手很规矩，只是搂着我，我点燃一支烟，打火机亮过的瞬间，我分明的看到了女孩胸部上的几处伤痕。 凭借多年抽烟的经验，我立刻判断才湖那是烟头烫过的痕迹，胸部是女人最为珍爱的身体部位之一，没有谁会去使自己的胸部染上伤痕，那就只能是......
　　我静静的抽着烟，忽明忽暗的亮光就象暗夜中的精灵，在皈依的舞蹈中散出点点清烟。
　　烟燃尽，我搂住了女孩，和她一样，也只是搂着，谁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许久，我的意识完全模糊。
　　手机的闹铃响了三遍之后，我终于醒来，睡眼惺忪的看了看身旁，已然无人，我迅速的支起身子，桌上的钱没有动，旁边多了一盒茶花和一张便笺。
　　便笺上的字秀丽挺拔：谢谢您，虽然不知道您的名字，可我想我一生都会记得您，您的半包红河我拿走了，留个纪念，给您留下了我的茶花，希望，或许是奢望吧，您也会记得我，另外，我也很喜欢《北京一夜》。
　　落款没有名字，只有一行字：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她会一生记得我？我淡淡的一笑，我有什么可以记得的理由？或许真的也有吧，不过这个理由在她的心里，我又会不会记住她呢？不知道，也许，都不过是一夜梦回......
　　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想这些了，匆匆的起身，抹了把脸，拿起包匆匆的出了门。生活啊，还得去为五斗米折腰，毕竟只有吃饭才是最根本且最现实的，很快，我就消失在了上班族的茫茫人流之中，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是我，哪个是别人......

simon

生命中,一瞬间的感动,很多,很短暂, 短暂到我们都不再记得....但是至少当时是温暖的..

华宇

我开始以为是少了个字……如果多个字，必然火

绿茵舞步

引用第2楼华宇于2008-06-02 16:58发表的 :
我开始以为是少了个字……如果多个字，必然火

呵呵，那个字要是加上，性质就完全变了

老许

不错，又学一招。

范德萨

引用第2楼华宇于2008-06-02 16:58发表的 :
我开始以为是少了个字……如果多个字，必然火

情